丝语的散文
一: 烟雨春归来
春节之后,连日连夜的阴雨绵锦,使原本湿湿的江国更加粘腻,潮潮的总是不见晴日。都说好雨知时节,也许这节后的时日正好是春雨无虑,人亦无忧,人闲雨适两不相扰。那感觉是人随雨意,雨随人为。
撑一把伞沿江而行,看春潮带雨不急不徐,野渡无人亦无舟自横。那种平静,那种自在,似离春意很近又似离春意很远,既能感受万物复发,又能慢慢地体味一幅旧日的风景。雨一直下,人一直走,十里江岸长亭更短亭,每一亭都如初春的门扉,上联是瑞雪兆丰年,下联是东风迎新岁,交替的时光里,春情无法拒绝,冬意又挥之不去,那似曾相识的难解难分变奏成这一曲幕天席地的烟雨迷离,缱绻,缠绵,来来又去去,走走又停停。恰好这一刻江面有小舟行来,江岸又见杨柳依依,春与冬,情与景都像及了一对执手相看泪眼的恋人,情难舍,意缠绵。往前走,涉过黄墙青瓦的迎江古寺,再沿阶而下,迎面的是春雨轻风自来。这雨里河山,一景一物都如笑颜生梨落,一点一滴,皆是禅玉声丝语,如此素,仅此简,却芳华万千,亦春意盎然。抬眼望,云水青烟深处,杏花点点,桃花含苞,簇放的是春的气息,煮就的是韶华流水的叮咚。
静静的徘徊,扑面温馨的细碎里,新年的浪潮逐渐平静,烟花炮火的氛围也不再扰人清梦。安静着自己的安静,不去想也不去感受那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不同人的复杂心情。此时此刻的今天,我只想做一个捻字成花的女子,挽一帘春雨在琴瑟的悠扬中,唤醒春之潮汐,烟雨里等春归来。
二: 落花时节又逢君
这时节总是半日晴风半日烟雨,小区里盛开才几日的玉兰花却纷纷扬扬的落了满地,路过时雨打在花瓣上,花也落在人身上,弥漫着一种落花满肩的闲愁。几日不见春便老了,昨日花开今日落红,这花期还真的不等人的。
极喜欢一个看似平淡却蕴情极深的句子,叫“落花时节又逢君”。我想落花里相逢的一定知己而不是爱人。时节、落花该是三四月吧,那时的江南疏淡如烟,情怀如水,落花浸飘四野,花雨下忽相逢千山万水外的故知,驻足、抬眸,执手一笑,互道一声“原来你也在这里”。这般遇的场景里,想必会循着落花铺就的青石小径,去寻觅一处有万家酒舍,十里桃花的地方,再要一坛杏花酒,石桌竹椅,坐下来,抛却俗事浮名,清酒流云慢品,鸟语花香细酹。不说庙堂之上,江湖之远,这烟柳江南有鸟鸣自花枝头,滴沥而下。湿漉漉的,带着流水落花的润音,入耳的都是天籁。入目的都是满园关不住的花色。流云清风花下小酹,从响午直到天色向晚。尔后,起身握手道别,各自离去。小路的尽头,风起落花成阵,慢慢地将知己的身影淹没。
若再逢君,想必是多年已后的又一个落花时节,那相逢的场景也许不在花径,不见落花。墨水渚江有雨斜斜,有风漾漾。青山三点,水色七分,不系之舟,不期而遇,于是相视一笑,扣舷同道:又遇见了你!我是极喜欢这情这景的,千年的时空,摄取一个短短的镜头,落花时节,不经意的相逢,不经意离去,看似疏淡,生命却从此暗香盈袖。
三: 与诗人对视
晚饭后,接到好友东宏的电话,让我为他那首《与梅花对视》写段小评文,其实我喜欢一首诗或一段文字,就是纯粹的那种喜欢,清清了了,比如东宏的`这首诗,一字一句读来,字里行间虽添一丝艳色,却疏枝横斜,梅香入骨。
人言,文如其人,我想东宏与梅花都该是历经过一程相同的风霜之后才会有这般彼此对视的感悟。寒至极时始知清吧,文笔虽不现花色,却紧扣冷蕊寒香里的种种断壁之美,漫浸一纸清冽,在墨底清疏出尘,无傲气,却有傲骨卓然。也许梅里往事对东宏而言是一味至苦至寒的良药,剥落了他栖生于心的地衣,然后开始用熟稔的寂静弹奏一人听的梅花三弄,而这梅花弦起的音,恰是往事,又不堪回首。
比喻诗歌中的起句”在夜晚。将血咳上梅花,一朵两朵无数朵,作蝴蝶, 暗自含羞。 "看似极闹的背后,给人的是极其清冷的感觉。我一直喜欢东宏的诗,他的诗婉约,有江南温软的味道,亦喜欢他那诗心如梅,梅心似雪,收之静达,达之辽阔的意境。即使诗意寂寂,我想也无需多记,也无需多叹,清、远、淡最好。读的人可落到诗里,写的人则落进与之对视的梅里。
其实我很想对东宏说,这世间有爱情也有友情,无需执着一些人一些事,有些人如萍,是客,萍水相逢,只是一程风雨齐聚的邂逅。一切的一切都会在日月交替中渐渐地如烟似云般的散去,最初的那份情感亦会随光阴无情的淡去,淡到遗忘。梅妻鹤子仅是一幅供人想象的画,但也会随境遇渐渐的褪色,时间会把所有的过往封存。冬日里的大自然也会褪去春、夏、秋的种种缤纷色,正如东宏诗中所言,大雪过境,覆盖江山。这时一切都以最原始的黑白裸向人间展示着生命的本色,清源,坦荡。只是散乱的生活,回不到从前。
俗世的我们都没有文人墨客那种踏雪寻梅或泛舟煮雪的雅致与心境,可平淡的生活中却最见尘世烟火味的温情。冬天虽寒冷,能暖心暖肺的事也有。比如茅屋数间有梅树相围且灯火柔黄,在一个雪夜,犬声响起,一位老友不约而至,一只红泥小火炉,一盏绿蚁新瓿的酒,雪夜里温情暖暧。一个人亦可以躲在红尘深处,安静从容的看浮云变幻,观雪落枝间梅,然后执笔念想,记下一切,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