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纸扇散文
夜风轻轻地掀开了他的心扉,他看见心中一桩桩的往事,依然这么清新。
二十五岁的金梅,蝴蝶一样美丽,晨露一般纯静。当朝阳和雄鸡一起歌唱的时候,她满心充盈着七彩的梦,淡淡的微笑里溢出兰花的幽香。她是一颗因丰润而爆裂的豆荚,花瓣是她的娇容。
一颗晨珠般温润的心碎了,因为蝴蝶已飞去。九月的日子,江南的风尽是凉爽,轻柔的风儿在心灵上空缠绵。江南的女子像清水里涉出的莲,风撩起她浴后洁白而抽象的薄纱,丰润粉红的蕾,瑛瑛发光。月儿陶醉了,风儿熏成了薰衣草的气息。
爱情和生命一样,就是一江缓缓的秋水,没有浪激惊天的波涛,涟漪是爱情的笑容,旋窝是爱情的表述,也是激烈的,直白的,深厚的。辛酸的爱,激情的爱,即使是错爱,或者停泊在江水的中央;或与春花沉寂江底,化作沃土肥美绿叶,滋养来年万紫千红的花儿,衍生出生活而动人的爱情;或随流而去,化作晚霞,与白鹭齐飞。
大哥大响了,是金梅的电话。
声音甜润圆滑,会让人上瘾,“我毕业了,分配在一中”。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金梅师大毕业了。他们因为助学而相识相知。她是个刻苦而聪慧的女孩,粉若荷花一样的娇容,像出水的芙蓉,眉目之间透出的灵秀,让人觉得此女非人种,必是天上客。她的眼,像晨露一样纯净,溪水一样灵动,千年海珠一样生辉。自然天成的身材,让女人嫉妒,使男人呆滞。每当她走过,就会有一袭夏日荷塘里徐徐吹来的晚风,那淡淡的体香让人迷醉。
经历过艰辛的女孩,理想与尊严一样珍重,为了她的分配与租房,他都是悄悄的安排好了,经过变通后由学校通知她。
“宝哥,你晚上来我宿舍,我有给你惊喜!”,她的声音颤抖,满满的情怀里有感动,也有激动,还有点嗲。
“惊喜?呵呵,什么嘛?”,他好奇。
“不告诉你,现在不能告诉你”,她娇甜地说。
房间里拉起一道布帘,米黄色的布帘溅满水,湿湿的通透,里面的丽人隐约可见。哗哗的水声,嘟嘟的搓澡声融在一起,勾人联想。雾里看花,美轮美奂,好一副美人沐浴图。
他没去惊扰缕缕白雾中自我陶醉的美人,径直坐在她的床头。床上有一把精美而夸张的折扇,一把黑色的纸扇,扇柄上龙凤呈祥,鎏金系红。他把玩着,欣赏着,折扇“哗”的一声展开了,顿时,他有些局促。
“宝哥,不许笑话我的字,为你写的”。湿湿的布帘里渗出她美妙而嗲嗲的撒娇声。
她从布帘上探出头来,玉指轻捋着湿湿的发丝。这时的她,粉颈红腮,媚眼含情,柳眉含笑。她的身体贴在湿帘上,浑圆挺力的胸,轻轻地移动,藐视着他的窘态。该露的没有悬念,该隐的没有距离,身体的曲线韵味无穷,她在湿帘里不断地变幻姿态,一伸手,一扭腰,无不风情万种,勾人魂魄。他雾里看花,她芙蓉出水,她的美让他窒息。
她深情地看着他,他努力地把目光转移到纸扇上。金色的草书行云流水,在黑色的扇面上如蛟龙出海,亦如蜻蜓点水,还有落花流水的气韵。他晓得小家碧玉的她歌声甜美,才情横溢,却不晓得她练习了书法,而且还会这么精到。
难道因为我他猜想。
“三十而立改廿立”,落款金梅。
这断话是朋友在他二十岁生日时的赠语,曾经告诉过她。是她的字,看似老道的字体,虽然玲珑却未脱稚气。
哗哗的水声掩盖不住她的娇喘,他再窥一眼湿帘,一帘幽梦......。
心悸了,木讷了,羞涩了的心灵烘烤着他的肌体。他悄悄地走了,出门后飞快地跑。是逃逸,还是在呵护?他不断地自问,眼前却始终离不开湿帘里的出水芙蓉。
夜风熨平了他忐忑的.心,金梅的电话来了,“宝哥,呜,呜,呜......”,嘶哑的哭声好让他心疼。他心中凌乱,不知所以。
“是我不好吗?”,她问。
“不,是你太好”他说。
“那是我不够美?”,电话那头的金梅还在伤感。
许久的静默,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电话那头是他熟悉的呼吸声。
是的,他伤了她的自尊。可他呵护了她的纯洁,是否她需要他这样的呵护,他不得而知,也无须知道。他想她能够懂得他的良苦的隐忍。
她是美丽的。在他眼里,她是瑶池里的莲;在他心里,她是金山寺的莲。她当然很美,美得眩目,美得神圣。
一年后,他的手机里有她的短信,“我明天订婚,他是军报记者。宝哥,希望你能参加我的订婚仪式”。
一个月后,她给他电话,“哥哥,我五一结婚,他再三邀请你参加”。
他征询的口气说;“我能不去吗?”,他空空的心中既有失落,也有虚伪。
“宝哥啊!”,她语气凝重,一半儿柔情,一半儿泪。
又一年,她打来越洋电话,“哥,我三十号回上海,女儿百日,希望你能接受做我女儿的干爸,孩子需要你的祝福”。
“我去,祝小宝宝健康成长”,他由衷地。
上海回来的时候,他怀揣着那把熟悉的,熏有她少女体香的,有她题字的黑折扇。睹物思人,他与金梅之间,那些曾经的应该与不应该,满满的涌进他的思绪。
葛然回首,已是白发秋风的苍茫。湿帘里的芙蓉出水,时不时地点缀在他雨夜的思绪里。他是爱她的,什么一种爱,或者他自己也不够清晰。
静若秋水的光阴,熏染他一点点地成熟,一点一点地体味着流年里的红尘滚滚。十个春秋,冬去春来,叶黄叶绿,扇面上金梅的题款,依然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