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
西西弗斯的那块巨石,又叫地球。——题记
班主任又在警告早恋的危害。初春的寒风灌进教室,把掉落的高考加油标语吹得翻了面。少年头也不抬地听着,幻想下午和她在天台的约会。根本没注意到,班主任在讲话结束时对他有意无意的一瞥。
少年准时站在天台门前,思绪乱撞,想着昨日看的孙大圣撒尿五指山,缓缓推开了天台的黑色木门。
天台上站着的,不是梦中的婀娜倩影,却是一个头顶微秃、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
班主任。
“我都明白了。动手吧。”降调短句,不怒自威。
可少年没有应答。班主任窥破了他的心中密事,让他感到脊椎每一根骨结都在发凉,甚至发痒。眼睑微微抽动,胸壑里却已万顷波涛。少年环顾四周,眼见砖瓦青石,锈迹栏杆,往日吴侬软语在耳畔,被风声吹得零零散散。
“早恋这事,可由不得你!”伴着这声怒吼,几束红光从班主任口中射出,电光石火,来势汹汹。这红光是最正的中国红,映射天际浩浩荡荡,遇草木石块便自己消散,可打在少年身上却灼热难当!少年定睛一看,原先红光里还夹杂金色正楷大字,依稀有“耽误学习”、“物质基础”、“感情幼稚”,都是班主任最常用的法咒。
少年站稳脚跟予以回击,从心口射出条条绿光,短促而微弱。绿光里歪歪扭扭写着“真心”、“互相帮忙”、“信任”,却如螳臂当车,哪儿能抵得过铺天盖地的红光?
牛犊样倔强的少年不服输,霹雳之中,竟发现班主任红光之中还有玄机,是草书的邪魅小字。虽只认得“教师排行”、“学校指标”、“奖金挂钩”几句,可红光为金字根基,寻其死穴便可一剑封喉!
随着绿光大盛,班主任见势不妙,竟幻化出少年父母形象,此时原本黯淡的红光化作滔天巨浪,浪头顶着“含辛茹苦”、“十年寒窗”、“命运转机”几座礁石,遮天蔽日向少年打去。慌乱中少年连连后退,不觉已背抵栏杆,再一步就是楼坠命殒!班主任趁势怒吼“分开吧!”,一刀猛浪切在少年胸口。
“哐!”
栏杆断,少年坠。风托不住他的身躯,落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咯吱!”
少年四肢一抽,从梦中惊醒。
此刻做梦越来越荒诞了,少年心想。墙上的时钟嘀嗒走着,离两点越来越近。起身前往天台,少年一向约会守时。
他站在天台门前任思绪乱撞,想着昨日看的宋公明受招开封府,缓缓推开了天台的黑色木门。
天台上站着的,正是那个朝思夜想的婀娜背影。风扬起她的短发,吹来茉莉花香。
少年看得痴了,笃定不论要走多难的路,背多重的山,都要牵着她一齐,去说好的城市,到约定的大学。
下意识地扯了扯校服,少年羞涩地打了声招呼,“嗯,到啦?”
她别过头,脸色苍白峨眉微蹙,低头轻言。
“我们先分开吧。”
没有天旋地转,没有痛心一击,更没有霎时间泪流满面,只是,起雾了。
她的四肢躯干收缩盘折成六朵金色莲花,天台的青砖石板长出不知名的草,羸弱的花苞费力吐出娇红。玫瑰摇曳化成罂粟,扎手的细刺放纵成遍地荆棘,缠着,绕着,捆绑到少年的心口。白昼轮转,随着夜幕深沉荆棘嚣叫,每一个以前与未来都成为肥料,助纣为虐。不远处有一片光明地,清铃脆响,白茫茫的旷野散发着暖黄的余晖。
多么诱人啊!少年撕裂开自己的身体摆脱荆棘,义无反顾地向光明地冲去。
踏入光晕的一刻,“哐!”
栏杆断,少年坠。风托不住他的身躯,落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咯吱!”
少年四肢一抽,从梦中惊醒。
此刻做梦越来越荒诞了,少年心想。墙上的时钟嘀嗒走着,离两点越来越近。起身前往天台,少年一向约会守时。
他站在天台门前任思绪乱撞,想着昨日看的曹孟德误杀吕伯奢,,缓缓推开了天台的黑色木门。
天台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除了为生存蝇营狗苟的`几只飞蝇。用蝇营狗苟来形容苍蝇,似乎有些讽刺,少年心想。
随意漫步在天台上,少年顺便又把这天布置的作业过了一遍。函数那道题还不太会,回去得抄到错题本上。
“看看自己此刻的样貌,你还不放手吗?”
空旷的天台上传来熟悉的声音,可少年环顾四周,没有人来。
“就为了眼前这个人,你愿意将就一辈子?”
这次不仅仅有声音,还有猝不及防的推搡。少年一个趔趄,撞向栏杆。
“对自己负责!高考的差错,你担得起吗!!”
少年想反驳,却发不出声音。他开始嘶吼、咆哮,却在阴沉的默片中显的滑稽可笑。接下来的推搡越来越密,越来越重,少年向空气挥舞双拳,也毫无作用。他的咽喉被钳住,脚跟提离地面,背靠在弱不禁风的天台栏杆。
“分开吧!”,话音刚落,只听得“哐”的一声,栏杆撞断,少年坠下天台。他极力上望,天台上的人竟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风托不住他的身躯,落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咯吱!”
少年四肢一抽,从梦中惊醒。
此刻做梦越来越荒诞了,少年心想。墙上的时钟嘀嗒走着,离两点越来越近。
“怎样感觉自己早就来过了……”站在天台门前,少年嘟囔了一句。
“滴!”地一声,手表指向两点整,他缓缓推开了黑色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