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让梨我不让的美文
在学完《孔融让梨》课文之后答题,对“如果你是孔融,你会怎么做?”小朋友写下了“我不会让梨”五个字。结果,老师给打了个红叉:错。小朋友的家长对此不解,在他看来这道题没有固定答案,“凭什么说真话就错了呢?”乃在“一怒之下”把答卷晒上微博,请网友们评理。而网友在表达观点之外,相关恶搞也接踵而至。对此,在下也不揣浅陋,说上几句。
直观地看,这是对传统经典的“解读”问题以及对其“效能”的寄望问题。
我们不难推断,把《孔融让梨》这个经典故事列为课文的目的,落脚点就是为了使学生——肯定是“小”的学生——明白那个“让”字,因而懂得“让”,生活中去践行“让”,现在你却“不让”,不是白学了吗?在很多人的思维里,所谓经典无非是一把标尺,量过去,合尺寸的就“对”,不合的就“错”。不过,经典本身未必有这样的出发点。“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三字经》里收入这两个故事,是为了强调“首孝悌,次见闻”,后世如果当成标准答案,就跟科举的遭遇差不多了。科举到后来之所以备受诟病,在于对四书五经的诠释,概以朱熹的见解为标准;再弄出“破题、承题、起讲”等八个固定套路,一个好端端的选拔人才制度,便异化成了钳制人的思维乃至思想的.工具。那名小朋友实际怎么想的、是不是逆反心理我们不知道,总之他可以“不让”,套句时髦的话说,他有这个权利。你可以深入了解一下他何以“不让”,先武断地判他错了,便显得相当粗暴。也可以说,这是对经典没有产生预期功效的一种本能反应,究其根本,正是把经典的“尺度”功能绝对化了。
深层地看,“不让”则“叉”,关联我们的教育理念。
我们的教育理念,似乎像工厂流水线一样,但求制造出“标准化产品”,为此不可能容许儿童的“天马行空”。曾经读到一篇文章,说美国内华达州一名3岁的小女孩告诉妈妈,她认识“OPEN”中的“O”,然而母亲在表扬了女儿之后,旋即把教她认识字母的那家幼儿园告上了法庭,理由是幼儿园剥夺了女儿的想象力。因为在认识“O”之前,女儿能把它说成是苹果、太阳、足球、鸟蛋一类圆形的东西,而现实失去了这种能力。结果,幼儿园败诉。在我们这里,此案例近乎天方夜谭,家长怕要感激幼儿园不及。实际上,我们的前人也未必这样塑造儿童。比如《世说新语》里有一则故事,“有人从长安来,元帝问洛下消息,潸然流涕”,这个时候晋明帝还只有几岁,坐在爸爸的膝上,问他哭什么,元帝司马睿“具以东渡意告之”——匈奴攻占晋都(西晋)洛阳之后又拿下长安,司马睿不得不东逃建康重建晋朝(东晋)。有人从长安来,司马睿自然触“人”生情,但他就此给儿子提了个问题,你觉得长安和太阳哪个远呢远?小家伙答,太阳远,因为“不闻人从日边来”。第二天,元帝“集群臣宴会,告以此意”,再问一遍,不料这回小家伙说太阳近,因为“举目见日,不见长安”。这个故事忝列《夙惠》,足见编者对小家伙能自圆其说的“出尔反尔”,持完全肯定的态度。
在现行的教育模式下,给“不让梨”答案“打叉”的老师也不见得有什么过错,他或她只是“教条教案”的忠实执行者。“不让”则“叉”,本质上是教育理念在实践中的一次具体投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