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笃:诚实忠厚。
【2】匪居匪康:朱熹《诗集传》:“居,安;康,宁也。”匪,不。句谓不贪图居处的安宁。
【3】埸(yì):田界。廼,同“乃”。
【4】积:露天堆粮之处,后亦称“庾”。
【5】仓:仓库。
【6】餱(hóu)粮:干粮。
【7】于橐(tuó)于囊:指装入口袋。有底曰囊,无底曰橐。
【8】思辑:谓和睦团结。思,发语辞。
【9】用光:以为荣光。
【10】斯:发语辞。
【11】张:准备,犹今语张罗。
【12】干:盾牌。
【13】戚:斧。
【14】扬:大斧,亦名钺。
【15】胥:视察。
【16】斯原:这里的原野。
【17】繁:庶、繁,人口众多。朱熹《诗集传》:“庶繁,谓居之者众也。”
【18】顺:谓民心归顺。
【19】宣:舒畅。
【20】陟(zhì):攀登。
【21】巘(yǎn):小山。
【22】舟:佩带。
【23】鞞(bǐng):刀鞘。
【24】琫(běng):刀鞘口上的玉饰。
【25】逝:往。
【26】溥(pǔ):广大。
【27】觏(gòu):察看。
【28】京:高丘。一释作豳之地名。
【29】京师:朱熹《诗集传》:“京师,高山而众居也。董氏曰:‘所谓京师者,盖起于此。’其后世因以所都为京师也。”
【30】于时:于是。时,通“是”。
【31】处处:居住。
【32】庐旅:此二字古通用,即“旅旅”,寄居之意。见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此指宾旅馆舍。
【33】跄跄济济:朱熹《诗集传》:“群臣有威仪貌。”案,跄跄,形容走路有节奏;济济,从容端庄貌。
【34】俾(bǐ)筵俾几:俾,使。筵,铺在地上坐的席子。几,放在席子上的小桌。古人席地而坐,故云。
【35】乃造其曹:造,三家诗作告。曹,祭猪神。朱熹《诗集传》:“曹,群牧之处也。”亦可通。一说指众宾。
【36】牢:猪圈。
【37】酌之:指斟酒。
【38】匏:葫芦,此指剖成的瓢,古称匏爵。
【39】君之:指当君主。宗之,指当族主。
【40】既景廼冈:朱熹《诗集传》:“景,考日景以正四方也。冈,登高以望也。”按,景通“影”。
【41】相其阴阳:相,视察。阴阳,指山之南北。南曰阳,北曰阴。
【42】三单(shàn):单,通“禅”,意为轮流值班。三单,谓分军为三,以一军服役,他军轮换。毛传:“三单,相袭也。”亦此意。
【43】度:测量。
【44】隰(xí)原:低平之地。
【45】彻田:周人管理田亩的制度。朱熹《诗集传》:“彻,通也。一井之田九百亩,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耕则通力而作,收则计亩而分也。周之彻法自此始。”
【46】夕阳:《尔雅·释山):“山西曰夕阳。”
【47】允荒:确实广大。
【48】渭:渭水,源出今甘肃渭源县北鸟鼠山,东南流至清水县,入今陕西省境,横贯渭河平原,东流至潼关,入黄河。
【49】乱:横流而渡。
【50】厉:通“砺”,磨刀石。
【51】锻:打铁,此指打铁用的石锤。
【52】止基廼理:《诗集传》:“止,居;基,定也;理,疆理也。”一释止为既,基为基地,理为治理,意较显豁。
【53】爰众爰有:谓人多且富有。
【54】皇涧:豳地水名。
【55】过涧:亦水名,“过”读平声。
【56】止旅廼密:指前来定居的人口日渐稠密。
【57】芮鞫(ruì jū):朱熹《诗集传》:“芮,水名,出吴山西北,东入泾。《周礼·职方》作汭。鞫,水外也。”以上几句谓皇涧、过涧既定,又向芮水流域发展。
公刘
[先秦] 诗经
笃公刘,匪居匪康。廼埸廼疆,廼积廼仓;廼裹餱粮,于橐于囊。思辑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
笃公刘,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顺乃宣,而无永叹。陟则在巘,复降在原。何以舟之?维玉及瑶,鞞琫容刀。
笃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乃陟南冈,乃觏于京。京师之野,于时处处,于时庐旅,于时言言,于时语语。
笃公刘,于京斯依。跄跄济济,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执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饮之,君之宗之。
笃公刘,既溥既长。既景廼冈,相其阴阳,观其流泉。其军三单,度其隰原。彻田为粮,度其夕阳。豳居允荒。
笃公刘,于豳斯馆。涉渭为乱,取厉取锻,止基廼理。爰众爰有,夹其皇涧。溯其过涧。止旅廼密,芮鞫之即。
作品赏析
此诗共六章,每章六句,均以“笃公刘”发端,从这赞叹的语气来看,必是周之后人所作,着重记载了公刘迁豳以后开创基业的史实。
诗之首章写公刘出发前的准备。他在邰地划分疆界,领导人民勤劳耕作,将丰收的粮食装进仓库,制成干粮,又一袋一袋包装起来。接着又挽弓带箭,拿起干戈斧钺各种武器,然后浩浩荡荡向豳地进发。以下各章写到达豳地以后的各种举措,他先是到原野上进行勘察,有时登上山顶,有时走在平原,有时察看泉水,有时测量土地。然后开始规划哪里种植,哪里建房,哪里养殖,哪里采石……一切安顿好了,便设宴庆贺,推举首领。首领既定,又组织军队,进行防卫。诗篇将公刘开拓疆土、建立邦国的过程,描绘得清清楚楚,仿佛将读者带进远古时代,观看了一幅先民勤劳朴实的生活图景。
整篇之中,突出地塑造了公刘这位人物形象。他深谋远虑,具有开拓进取的精神。他在邰地从事农业本可以安居乐业,但他“匪居匪康”,不敢安居,仍然相土地之宜,率领人民开辟环境更好的豳地。作为部落之长,他很有组织才能,精通领导艺术。出发之前,他进行了精心的准备,必待兵精粮足而后启行。既到之后,不辞劳苦,勘察地形,规划建设,事无巨细,莫不躬亲。诗云:“陟则在巘,复降在原。何以舟之?维玉及瑶,鞞琫容刀。”他身上佩带着美玉宝石和闪闪发光的刀鞘,登山涉水,亲临第一线,这样具有光辉形象的领导者,自然得到群众的拥护,也自然会得到后世学者的赞扬。
诗中不仅写了作为部落之长的公刘,而且也写了民众,写了公刘与民众之间齐心协力、患难与共的关系。诗云:“思辑用光。”又云:“既庶既繁,既顺乃宣,而无永叹。”是说他们思想上团结一致,行动上紧紧相随,人人心情舒畅,没有一个在困难面前唉声叹气。“于时处处,于时庐旅,于时言言,于时语语”,诗人用了一组排比句,讴歌了人们在定居以后七嘴八舌、谈笑风生的生动场面。
看来在公刘的时代,似乎既有一定的组织纪律,也有一定的民主自由。诗云:“跄跄济济,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执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饮之,君之宗之。”在欢庆的宴会上,人们依次入座,共享丰盛的酒肴。在酒足饭饱之际,人们共同推举首领,这中间似可窥见先民政治生活的一个缩影。
此诗的特点是在行动中展示当时的社会风貌,在具体场景中刻画人物形象。无论是“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的行进行列,无论是“既溥既长,既景乃冈,相其阴阳”的勘察情景,都将人与景结合起来描写,因而景中有人,栩栩如生。微感不足的是写勘察的地方较多,二、三、五、六四节虽各有侧重,然重复之处亦在所难免。这大概是由于当时部落的生活还比较单纯,其他无甚可写所致。然而在那个时代能有这样的史诗,确也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