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文王:姬姓,名昌,周王朝的缔造者。
【2】於(wū):叹词,犹“呜”、“啊”。
【3】昭:光明显耀。
【4】旧邦:邦,犹“国”。周在氏族社会本是姬姓部落,后与姜姓联合为部落联盟,在西北发展。周立国从尧舜时代的后稷算起。
【5】命:天命,即天帝的意旨。古时奴隶制和封建制国家的君主宣扬自身承受天命来统治天下。周本来是西北一个小国,曾臣服于商王朝,文王使周发展强大,独立称王.奠定灭商的基础,遗命其子姬发(武王)伐商,建立新兴的王朝。
【6】有周:这周王朝。有,指示性冠词。
【7】不(pī):同“丕”,大。
【8】时:是。
【9】陟降:上行曰陟,下行曰降。
【10】左右:犹言身旁。
【11】亹(wěi)亹:勤勉不倦貌。
【12】令闻:美好的名声。
【13】不已:无尽。
【14】陈锡:陈,犹“重”、“屡”;锡,赏赐。
【15】哉:“载”的假借,初、始。
【16】侯:乃。
【17】孙子:子孙。
【18】本支:以树木的本枝比喻子孙蕃衍。
【19】士:这里指统治周朝享受世禄的公侯卿士百官。
【20】亦世:犹“奕世”,即累世。
【21】厥:其。
【22】犹:同“猷”,谋划。
【23】翼翼:恭谨勤勉貌。
【24】思:语首助词。
【25】皇:美、盛。
【26】克:能。
【27】桢(zhēn):支柱、骨干。王宗石《诗经分类诠释》据《校勘记》谓“桢”字唐石经初刻“桢”,后改为“祯”,“祯”,吉祥福庆之意。此说亦通。
【28】济济:有盛多、整齐美好、庄敬诸义。
【29】穆穆:庄重恭敬貌。
【30】缉熙:光明。
【31】敬止:敬之,严肃谨慎。止犹“之”。
【32】假:大。
【33】有:得有。
【34】其丽不亿:其数极多。丽,数;不,语助词;亿,周制十万为亿,这里只是概数,极言其多。
【35】周服:服周。
【36】靡常:无常。
【37】殷士肤敏:殷士,归降的殷商贵族。肤,《说文》曰:“肤,籀文胪。”有陈礼时陈序礼器之意。肤敏,即勤敏地陈序礼器。
【38】祼(guàn):古代一种祭礼,在神主前面铺白茅,把酒浇茅上,像神在饮酒,也称“灌祭”。
【39】将:行。
【40】常服:祭事规定的服装。
【41】黼(fǔ):古代有白黑相间花纹的衣服。
【42】冔(xǔ):殷冕。
【43】荩(jìn)臣:忠臣。
【44】无:语助词,无义。
【45】聿:发语助词。
【46】永言:久长。言同“焉”,语助词。
【47】配命:与天命相合。配,比配,相称。
【48】丧师:指丧失民心。丧,亡、失;师,众、众庶。
【49】克配上帝:可以与天帝之意相称。
【50】骏命:大命,也即天命。骏,大。
【51】遏:止、绝。
【52】尔躬:你身。
【53】宣昭:宣明传布。
【54】义问:美好的名声。义,善;问,通“闻”。
【55】有:又。
【56】虞:审察、推度。
【57】殷:于省吾《泽螺居诗经新证》谓为“依”之借字。
【58】载:行事。
【59】臭(xiù):味。
【60】仪刑:效法。刑,同“型”,模范,仪法,模式。
【61】孚:信服。
文王
[先秦] 诗经
文王在上,於昭於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亹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
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孙子。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厥作祼将,常服黼冔。王之荩臣,无念尔祖。
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分类标签:
赞美诗
作品赏析
《诗经》中有多篇歌颂文王的诗,而序次以此篇为首,因为它的作者是西周王朝的政治代表人物、被颂扬为“圣人”的周公,诗的内容表达了重大的政治主题,对西周统治阶级具有现实的和长远的重要政治意义。
歌颂文王,是《雅》《颂》的基本主题之一。这是因为文王是周人崇敬的祖先,伟大的民族英雄,周王国的缔造者。姬昌积五十年的艰苦奋斗,使僻处于西北的一个农业小国,逐渐发展为与殷商王朝抗衡的新兴强国,他奠定了新王朝的基础;他又是联合被侵略被压迫的各民族,结成统一战线,反抗殷商王朝暴虐统治的政治联盟的领袖;他组织的军事力量和政治力量,在他生前已经完成对殷王朝的三面包围,完成了灭商的决战准备;他采取比较开明的政策,以代天行道、反对暴政实行“仁德”为旗帜,适合当时各民族各阶级反对暴虐统治与奴隶要求解放的时代潮流,因而得到各族人民的拥护。他死后三年,武王继承他的遗志,运用他组织的力量,抬着他的木主伐商,一战成功,推翻了殷商奴隶主政权,建立了比较开明的周王朝。文王是当之无愧的周王国国父,对他的歌颂,自然成为许多诗篇的共同主题。每个时代都曾产生自己时代的颂歌,歌颂自己时代深受爱戴的政治领袖,歌颂为自己的民族、阶级、国家建立功业的英雄,歌颂文王的诗篇,就是在上述现实基础上理所当然的历史产物。
如同每个时代的颂歌都体现它们产生时的时代精神,文王颂歌也打上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时期的时代烙印。诗篇歌颂他是天之子,具有非凡的人格和智慧,是道德的楷模,天意的化身,赐予人民光明和幸福的恩主,是把他神圣化、偶像化了。
这篇诗与其他的文王颂歌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除了歌颂之外,作者还以深谋远虑、富有政治经验的政治家的识见,向时王和全宗族的既得利益者,提出敬天法祖、以殷为鉴的告戒,以求得周王朝的长治永安。
全诗七章,每章八句。第一章言文王得天命兴国,建立新王朝是天帝意旨;第二章言文王兴国福泽子孙宗亲,子孙百代得享福禄荣耀;第三章言王朝人才众多得以世代继承传统;第四章言因德行而承天命兴周代殷,天命所系,殷人臣服;第五章言天命无常,曾拥有天下的殷商贵族已成为服役者;第六章言以殷为鉴,敬天修德,才能天命不变,永保多福;第七章言效法文王的德行和勤勉,就可以得天福佑,长治久安。
很明显,贯穿全诗始终的是从殷商继承下来,又经过重大改造的天命论思想。天命论本来是殷商奴隶主的政治哲学,即“君权神授”,统治者的权力是天帝赐予的,奉行天的旨意实行在人间的统治,统治者所做的一切都是天意,天意永远不会改变。周王朝推翻殷商的统治,也借用天命,作为自己建立统治的理论根据,而吸取殷商亡国的经验教训,提出“天命无常”、“唯德是从”,上天只选择有德的人来统治天下,统治者失德,便会被革去天命,而另以有德者来代替,文王就是以德而代殷兴周的。所以文王的子孙要以殷为鉴,敬畏天帝,效法文王的德行,才能永保天命。这是此诗的中心思想。
全诗没有空发议论,而是通过对文王功业和德行的歌颂,以事实为依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歌颂文王福泽百世,启发对文王恩德的感戴之情,弦外之音就是:如果没有文王创立的王朝,就没有今日和后世的荣显。作者又以殷商的亡国为鉴戒,殷商人口比原来的周国多得多,却因丧失民心而失败,再用殷贵族沦为周朝的服役者这一事实,引起警戒。全诗恳切叮咛,谆谆教导,有劝勉,有鼓励,有启发,有引导,理正情深,表现了老政治家对后生晚辈的苦口婆心。在文王颂歌中,这是思想深刻、艺术也较为成功的一篇。
全诗七章,章八句,五十六句中除三句五言外,均为四言,章句结构整齐。每章换韵,韵律和谐。最突出之处,是诗中成功地运用了连珠顶真的修辞技巧:前章与后章的词句相连锁,后章的起句承接前章的末句,或全句相重,或后半句相重,这样,语句蝉联,诗义贯串,宛如一体。这篇诗的蝉联,除了结构紧凑,还起换韵作用。